90年代的偏远农村想要有所为,还是得求学,这个求字很贴切。哪家五六岁的稚童想要认字识数,就送到村西头的学堂去。说是学堂,其实是一栋民宅,一个堂屋,一个西屋,一个老师,堂屋用来上课,西屋老师批改作业。一二年级的学生都在堂屋里念书,南面一排是一年级,北面一排是二年级,总共不到二十个学生。
我们学堂是没有铃的,上下课就有意思了。老师从西屋出来喊一声,在院里玩的我们就跑回堂屋去上课。有时候老师教累了,就在堂屋讲桌上趴着休息一会,休息时间就是我们的课间时间,老师醒了,就是课堂时间。 有一次,老师醒了,我们赶紧跑到座位上,老师看了看手表说:再玩会去。 自那以后,我才明白原来还有时间,就特别想有个手表,然后用圆珠笔在整个胳膊画满了手表。
最美好的时刻,还是在学堂院里抓狮黑儿(音译),学名蝉若虫,至今不知道这个字该怎么写。秋天留下的都是虫洞,哪还有狮黑儿,倒是潮虫和千足虫经常出现,很是瘆人。
我们的教材是用自行车驮回来的,这是我亲眼看到的。当年如果哪家的孩子来上学,但是教材不够,就会出现两三个人用一个课本的情况。嗯,考卷也是。因为我清晰记得我和另外两个女童,用过一回一张试卷,我来算题,算完了,她俩轮着往答卷上写,名字也是三个人的,就是老师说你们三个一起还没考过别人的时候,让我很郁闷。
懵懵懂懂的几个画面里,就有过年时父亲说给老师家送袋麦子,直到去邻村读三年级后,春秋时还是用一袋粮食去交课本费,似乎无论干啥事都是用粮食。新的小麦下来后,先用拉车拉满满一车交公粮,后来改用时风牌三马车拉着交公粮。交完公粮后,剩下的粮食就是我们的啦。但给老师的粮食可不能含糊的,得熬一熬太阳,晒脱了水分才行。然后拿去求学,老师说你家娃太小那得等等才能上一年级,或者上两个一年级,今年学的不太好,那得再留一级。
入学后,最怕的就是写作业,每次寒暑假都要写二十多页,后来对门邻居家的小伙伴发明了连线写法,左边一排单词首部,右边一排单词尾,然后一连线,中间就不用写了,大大节省了时间。即便这样,偶尔也有写不完作业的时候,然后到处发脾气。 最终没写完就鼓起天大的勇气给老师说没听清,老师居然信了,不过代价是每次布置作业都得揪着自己的耳朵来听,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不写作业了。